金擊子如何落在地下?我們去園里看看來!”他兩個急急忙忙的走去,只見花園開了,清風道:“這門是我關的,如何開了?”
又急轉過花園,只見菜園門也開了。忙入人參園里,倚在樹下,望上查數;顛倒來往,只得二十二個。明月道:“你可會算帳?”
清風道:“我會,你說將來。”明月道:“果子原是三十個。師父開園,分吃了兩個,還有二十八個;适才打兩個与唐僧吃,還有二十六個;如今止剩得二十二 個,卻不少了四個?不消講,不消講,定是那伙惡人偷了,我們只罵唐僧去來。”兩個出了園門,徑來殿上,指著唐僧,禿前禿后,穢語污言不絕口的亂罵;賊頭鼠 腦,臭短臊長,沒好气的胡嚷。唐僧听不過道:“仙童啊,你鬧的是甚么?消停些儿,有話慢說不妨,不要胡說散道的。”清風說:“你的耳聾?我是蠻話,你不省 得?你偷吃了人參果,怎么不容我說。”唐僧道:“人參果怎么模樣?”明月道:“才拿來与你吃,你說象孩童的不是?”唐僧道:“阿彌陀佛!那東西一見,我就 心惊膽戰,還敢偷他吃哩!就是害了饞痞,也不敢干這賊事。
不要錯怪了人。”清風道:“你雖不曾吃,還有手下人要偷吃的哩。”三藏道:“這等也說得是,你且莫嚷,等我問他們看。果若是偷了,教他賠你。”明月 道:“賠呀!就有錢那里去買?”三藏道:“縱有錢沒處買呵,常言道,仁義值千金。教他陪你個禮,便罷了。也還不知是他不是他哩。”明月道:“怎的不是他? 他那里分不均,還在那里嚷哩。”三藏叫聲:“徒弟,且都來。”沙僧听見道:“不好了!決撒了!老師父叫我們,小道童胡廝罵,不是舊話儿走了風,卻是甚 的?”行者道:“活羞殺人!這個不過是飲食之類。若說出來,就是我們偷嘴了,只是莫認。”八戒道:“正是,正是,昧了罷。”他三人只得出了廚房,走上殿 去。咦!畢竟不知怎么与他抵賴,且听下回分解。
鎮元仙趕捉取經僧
孫行者大鬧五莊觀 卻說他兄弟三眾,到了殿上,對師父道:“飯將熟了,叫我們怎的?”三藏道:“徒弟,不是問飯。他這觀里,有甚么人參果,似孩子一般的東西,你們是那一個偷 他的吃了?”八戒道:“我老實,不曉得,不曾見。”清風道:“笑的就是他!笑的就是他!”
行者喝道:“我老孫生的是這個笑容儿,莫成為你不見了甚么果子,就不容我笑?”三藏道:“徒弟息怒,我們是出家人,休打誑語,莫吃昧心食,果然吃了他 的,陪他個禮罷,何苦這般抵賴?”行者見師父說得有理,他就實說道:“師父,不干我事,是八戒隔壁听見那兩個道童吃甚么人參果,他想一個儿嘗新,著老孫去 打了三個,我兄弟各人吃了一個。如今吃也吃了,待要怎么?”明月道:“偷了我四個,這和尚還說不是賊哩!”八戒道:
“阿彌陀佛!既是偷了四個,怎么只拿出三個來分,預先就打起一個偏手?”那呆子倒轉胡嚷。二仙童問得是實,越加毀罵。就恨得個大圣鋼牙咬響,火眼睜 圓,把條金箍棒揝了又揝,忍了又忍道:“這童子這樣可惡,只說當面打人也罷,受他些气儿,等我送他一個絕后計,教他大家都吃不成!”好行者,把腦后的毫毛 拔了一根,吹口仙气,叫“變!”變做個假行者,跟定唐僧,陪著悟能、悟淨,忍受著道童嚷罵;他的真身出一個神,縱云頭跳將起去,徑到人參園里,掣金箍棒往 樹上乒乓一下,又使個推山移岭的神力,把樹一推推倒。可怜葉落枒開根出土,道人斷絕草還丹!那大圣推倒樹,卻在枝儿上尋果子,那里得有半個?原來這寶貝遇 金而落,他的棒刃頭卻是金裹之物,況鐵又是五金之類,所以敲著就振下來,既下來,又遇土而入,因此上邊再沒一個果子。他道:“好!好!好!大家散火!”他 收了鐵棒,徑往前來,把毫毛一抖,收上身來。那些人肉眼凡胎,看不明白。
卻說那仙童罵彀多時,清風道:“明月,這些和尚也受得气哩,我們就象罵雞一般,罵了這半會,通沒個招聲,想必他不曾偷吃。倘或樹高葉密,數得不明,不 要誑罵了他!我和你再去查查。”明月道:“也說得是。”他兩個果又到園中,只見那樹倒枒開,果無葉落,唬得清風腳軟跌根頭,明月腰酥打骸垢。那兩個魂飛魄 散,有詩為證,詩曰:三藏西臨万壽山,悟空斷送草還丹。枒開葉落仙根露,明月清風心膽寒。他兩個倒在塵埃,語言顛倒,只叫:“怎的好!怎的好!害了我五庄 觀里的丹頭,斷絕我仙家的苗裔!師父來家,我兩個怎的回話?”明月道:“師兄莫嚷,我們且整了衣冠,莫要惊張了這几個和尚。這個沒有別人,定是那個毛臉雷 公嘴的那廝,他來出神弄法,坏了我們的寶貝。若是与他分說,那廝畢竟抵賴,定要与他相爭,爭起來,就要交手相打,你想我們兩個,怎么敵得過他四個?且不如 去哄他一哄,只說果子不少,我們錯數了,轉与他陪個不是。他們的飯已熟了,等他吃飯時,再貼他些儿小菜。他一家拿著一個碗,你卻站在門左,我卻站在門右, 扑的把門關倒,把鎖鎖住,將這几層門都鎖了,不要放他,待師父來家,憑他怎的處置。他又是師父的故人,饒了他,也是師父的人情;不饒他,我們也拿住個賊 在,庶几可以免我等之罪。”清風聞言道:“有理!有理!”
他兩個強打精神,勉生歡喜,從后園中徑來殿上,對唐僧控背躬身道:“師父,适間言語粗俗,多有沖撞,莫怪,莫怪。”三藏問道:“怎么說?” 清風道:“果子不少,只因樹高葉密,不曾看得明白。才然又去查查,還是原數。”那八戒就趁腳儿蹺道:“你這個童儿,年幼不知事体,就來亂罵,白口咀咒,枉 賴了我們也!不當人子!”行者心上明白,口里不言,心中暗想道:“是謊,是謊!果子已是了帳,怎的說這般話?想必有起死回生之法。”
三藏道:“既如此,盛將飯來,我們吃了去罷。”那八戒便去盛飯,沙僧安放桌椅。二童忙取小菜,卻是些醬瓜、醬茄、糟蘿卜、醋豆角、腌窩蕖、綽芥菜,共 排了七八碟儿,与師徒們吃飯;又提一壺好茶,兩個茶鐘,伺候左右。那師徒四眾,卻才拿起碗來,這童儿一邊一個,扑的把門關上,插上一把兩□銅鎖。八戒笑 道:“這童子差了。你這里風俗不好,卻怎的關了門里吃飯?”
明月道:“正是,正是,好歹吃了飯儿開門。”清風罵道:“我把你這個害饞勞、偷嘴的禿賊!你偷吃了我的仙果,已該一個擅食田園瓜果之罪,卻又把我的仙 樹推倒,坏了我五庄觀里仙根,你還要說嘴哩!若能彀到得西方參佛面,只除是轉背搖車再托生!”三藏聞言,丟下飯碗,把個石頭放在心上。那童子將那前山門、 二山門,通都上了鎖,卻又來正殿門首,惡語惡言,賊前賊后,只罵到天色將晚,才去吃飯。飯畢,歸房去了。
唐僧埋怨行者道:“你這個猴頭,番番撞禍!你偷吃了他的果子,就受他些气儿,讓他罵几句便也罷了。怎么又推倒他的樹!若論這般情由,告起狀來,就是你 老子做官,也說不通。”行者道:“師父莫鬧,那童儿都睡去了,只等他睡著了,我們連夜起身。”沙僧道:“哥啊,几層門都上了鎖,閉得甚緊,如何走么?”行 者笑道:“莫管!莫管!老孫自有法儿。”八戒道:“愁你沒有法儿哩!你一變,變甚么虫蛭儿,瞞格子眼里就飛將出去,只苦了我們不會變的,便在此頂缸受罪 哩!”唐僧道:“他若干出這個勾當,不同你我出去啊,我就念起舊話經儿,他卻怎生消受!”八戒聞言,又愁又笑道:“師父,你說的那里話?我只听得佛教中有 卷《楞嚴經》、《法華經》、《孔雀經》、《觀音經》、《金剛經》,不曾听見個甚那舊話儿經啊。”行者道:“兄弟,你不知道,我頂上戴的這個箍儿,是觀音菩 薩賜与我師父的。師父哄我戴了,就如生根的一般,莫想拿得下來,叫做《緊箍儿咒》,又叫做《緊箍儿經》。他舊話儿經,即此是也。但若念動,我就頭疼,故有 這個法儿難我。師父你莫念,我決不負你,管情大家一齊出去。”說話之間,都已天昏,不覺東方月上。行者道:“此時万籟無聲,冰輪明顯,正好走了去罷。”八 戒道:“哥啊,不要搗鬼,門俱鎖閉,往那里走?”行者道:“你看手段!”好行者,把金箍棒捻在手中,使一個解鎖法,往門上一指,只听得突蹡的一聲響,几層 門雙□俱落,忽喇的開了門扇。八戒笑道:“好本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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